“即使化为尘土,克拉拉,你死去的最爱依然填满你我之间任何一个缝隙,直到死亡再度降临为止,这样,我怎能拥有你?”
——勃拉姆斯
她是十九世纪最重要的女性钢琴演奏家。
她是罗伯特·舒曼的妻子。
她是勃拉姆斯一生挚爱的女人。
她的一生拥有所有现代电影剧本所要求的必要元素:美貌,天赋,暴君般的父亲,精神病患的丈夫,四十三年不为道德与规范所容的爱情,六十年不停歇的演奏之旅,无数的掌声和鲜花,还有那些伴随她而生的不朽乐章。
但是,还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个真实的故事拍得动人,《琴恋克拉拉》也没有做到。
克拉拉·舒曼(1819-1896),出生于莱比锡,五岁那年,父母离异。父亲是钢琴店老板和优秀的钢琴老师,偶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个音乐神童。于是在父亲严格的教导下,她九岁公开演奏,十一岁便巡回巴黎维也纳,不但大文豪歌德是她的乐迷,奥地利皇家也颁给她最高荣誉。
十一岁那年,她爱上了父亲的学生舒曼,那一年,舒曼二十岁。父亲知道后,几乎要枪杀了舒曼,然而炽热的恋爱却是不能被阻断的。舒曼整整等了她十年,最后,通过法庭,终于迎娶了克拉拉。
舒曼与克拉拉
也许父亲最初的阻挠竟是看穿了未来,他们相知相爱的音乐人生并不全是和谐,十四年的婚姻生活也不全是“诗与花的生活”(舒曼语)。舒曼纵然是才华横溢,但他天性敏感忧郁,总是不停的喝酒,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从没有谋生的打算,一个天才艺术家身上所有的优点和缺点他似乎都具备了。而克拉拉性格则比较倾向于现实,一心一意想维系一个幸福的家,但同时也不愿放弃演奏生涯,她一生热爱音乐,例行演出对她而言,就像一日三餐和空气一样重要。
1850年,他们定居于杜塞尔多夫市,舒曼在那里担任交响乐团指挥,但其个性却不适合指挥和管理,他的指挥生涯逐渐变得日益艰难。
然而,就是在杜塞尔多夫期间,一个年轻人走进了他们的生活,开始了另一段传奇。
1853年,20岁的勃拉姆斯在舒曼的家里第一次遇见了克拉拉,那一年,她已经34岁。
那天晚上克拉拉在她日记里写道:“今天从汉堡来了一位了不起的人——勃拉姆斯,他只有20岁,是由神直接差遣而来的。罗伯特说,除了向上苍祈求他的健康外,不必有别的盼望。”
舒曼情不自禁地提起10年前就中断的评论之笔,为《新音乐杂志》写了著名的音乐评论《新的道路》,热情地向音乐界推荐这位新的天才。 这是他一生最后一篇音乐评论。
同时他还运用自己的影响,使出版商出版了勃拉姆斯的早期作品。 在自己的最后岁月里,他不遗余力的提携这个刚刚出道的年轻人。
勃拉姆斯
这个年轻人出生于汉堡的贫民窟,少年时代即为生活所迫而混迹于酒吧间里;缺乏受教育的机会,也无从学习礼仪。他待人接物粗疏直率,不拘礼节,脾气近乎乖戾。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,有着很多农民的习性。但是,他在舒曼和克拉拉面前,却像换了一个人。
这时的克拉拉虽已步入中年,却正是一个女人的知性、情感和美貌最成熟最有光彩的时期。她用高贵的气质,风度和教养将这个年轻的天才完全折服,使他一生陷入了对她的无尽的崇拜之中。
克拉拉和舒曼。1841年8月13日在莱比锡格旺德豪斯音乐会上,克拉拉首演了舒曼的a小调钢琴与乐队的幻想曲》,就是我们熟知的《a小调钢琴协奏曲》第一乐章
1854年,舒曼的忧郁症严重恶化,在一个下雨天,连帽子也不戴,悄悄走到莱茵河桥上,跳下激流中。幸亏被人发现救起,送进了疯人院。
克拉拉此时正怀着第七个孩子,这样可怕的打击使她悲恸欲绝。此后的两年间,勃拉姆斯陪伴在她的身边,陪她照顾舒曼以及孩子,为此他甚至放弃了许多成名和赚钱的机会。也许是她的苦难感召了他的勇气和同情,使这个木讷的、有点粗俗的年轻人变得感情细腻,无微不至。
直到1856年,舒曼在精神病院去世,横亘在他的爱恋面前的最大障碍已不存在,他却出人意料的选择了离开。过去两年里,那些热衷于散布流言蜚语的卑鄙小人们更加无耻地在那儿鼓噪着。有人甚至说,勃拉姆斯就是克拉拉最后一个孩子的父亲。 勃拉姆斯倒不是惧怕那些闲言碎语,但他越来越感到他的爱情是道义所不容许的,而且,这种爱情也不可能填补克拉拉失去舒曼的精神缺憾。这种感情与理智、感情与道德的冲突越来越尖锐。不能忘却的爱情和难以逾越的道德,在他心灵里撕咬着,使他感到莫大的无法解脱的痛苦。
最终, 理智压制住了勃拉姆斯的感情,他用空间隔绝的方式把自己的爱也隔绝在绝望的思念里。他选择了离开,永不相见。
1840年9月12日,舒曼与克拉拉在莱比锡附近的乡村教堂中举行了婚礼。克拉拉头戴桃金娘的花冠,舒曼把他作的由二十六首歌曲组成的歌曲集《桃金娘》(作品25)送给克拉拉作为结婚礼物。
此后,是漫长的一生里……
他曾经无数次写给克拉拉情书,却始终没有寄出去;
他曾经资助克拉拉全国巡回演奏舒曼的所有作品;
他一直和克拉拉保持联系,时刻关心着对方的生活;
1875年,他完成献给克拉拉的《C小调钢琴四重奏》,前后用了20年;
他一生所创作的每一份乐谱手稿,都寄给克拉拉;
他一生未婚。
爱情爆发时如同洪水猛兽,势不可挡。但是,勃拉姆斯始终没有让自己爱欲浪涛漫过理智的大坝。他把这种思念全部用音乐表现。他说:“我最美好的旋律都来自克拉拉。”
1896年克拉拉去世的噩耗传来时,度假在外的勃拉姆斯在赶回参加葬礼时,极度悲痛与恍惚竟搭错了车,两天两夜后,他颤巍巍的走到克拉拉墓前,撒下最后一把泥土。
天地苍茫,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墓前。他把小提琴架在肩上,拉了一首无人知晓名字的小提琴曲,倾诉着43年的情愫与40年的思念。
而听众唯有墓中人。
我一直想找到这是支什么样的曲子。我想听听怎样的旋律才能诉尽这43年的爱与心事。